这情形在华林听起来也是很惆怅的了,何况是当事人!在地下的时候还好,横竖左右都是黑的,即使三人灵感极高,没出地面已经能体会到上下左右灵脉不存、生人气息全无,晓得地表上肯定是极其不堪了,但是到底与上了地表后亲眼所见不同,只见除了立足的浅滩外,四面都是灰蒙蒙一片水天相接,连日月都蒙了尘,光明不再,依稀仿佛如混沌初开,文明未启时一般。华林是到云溪派没多久,大场面也没见过的新人还好,肖千秋与柱下童子二人都是在鼎盛期的云溪派修习百年的老人,感触更深。
什么摩云峰,翠盖山种种,在华林听来无非是个地理名词,在肖千秋听来是某年某月某日曾经履足,曾经听课,曾经与三五同窗谈道论玄之所在,在柱下童子听来是他在得道就职期间花了多少时间设计、又花了多少时间申请、讨论、召集人手建立、修缮诸景观法阵的心血集合之处。具体到某处,华林只晓得名字,或许远远地看过,肖千秋能记得起某处有块大石,石边一股清泉,同窗好友们在那里初见镇派的碧蛟,柱下童子可能在石头旁边修了观泉亭,立了新法阵,以身入局的前几日还在安排值守人等,这体会自然是各不一般。
三人中便以资历最浅、对云溪派最没好感的华林,在乍一看到那片汪洋广大的秽恶之水时也不由得一愣,连话语中都带起了两世为人的沧桑感,他到底也曾亲眼见过片刻前的云溪派曾经是怎样地辉煌!是呀,肖千秋曾经多次提醒过他云溪派“不对劲”,“表面的烈火烹油底下已经是蛀的空了”,他也曾经亲眼见过那些元住和他们的后台是如何的胡作非为的,可是云溪派的法器、法阵乃至于“百景俱佳”“画中有画”等一系列巧妙的护山大阵设置,也让他记忆深刻。倘若要让他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云溪派好像一袭价值连城的白狐皮裘,纵然皮毛已经被蛀虫蛀得跟渔网一般,上面那些镶嵌珍珠宝石的纽扣、胸针等物收拾收拾也是不下千金之数的,谁知那些守卫竟然自作主张为了掩盖罪行连皮毛带珠宝一起送入了火堆,这下别说千金了,想凑个毛笔都找不到两根残毛了!
整个云溪派的根本御敌之法肖千秋也曾经告诉过华林,那就是遇到实在不能抵挡之敌时,整个门派可以化作一幅百景长卷,由得力之人携带逃出生天,这本是极巧妙的办法——修仙之人本来就有仙术可以变化万端,即使是肖如韵这种末流修士尚能变蛇变粗汉,到时候将长卷本身也点化一番,或是装作什么不起眼的小物件,或是干脆原地埋藏,敌人怕是再过一百年都寻不到——但是敌人也好、自己人也好,恐怕都万万不会想到,有一天本派会有人将污秽投入云阳地,使得支撑整个门派的灵脉一朝作废,连带着把云溪派建筑其上的那个烟波大湖也一并污染了,秽水所及之处,诸般法器尽皆失效,那些支撑了华林所见的恢弘建筑与附着其上的金甲武士的法力也化为乌有,那些金甲武士还原成了纸人后便是凡水也经不起,何况秽水!那些建筑失却了法力又怎能在湖上凌空?
因此所有的那些山峰连带山上山下的诸般建筑、人员、装备都倾入了湖中,在那秽水中落了个形神俱灭的结局。
只剩下这一片云溪派没来之前就立在此间的湖水供华林等人叹息了,不,就连这片水域也崩坏的厉害,连湖边觅食的水鸟都有好些受了污水之毒枉送了性命的。只有极少数人,例如有开山钥匙在身又有熟悉地理的柱下童子引路的华林,或是像鹿凌霜本就在污秽之水最后到达的外围巡逻,中招时又迅速调起龟息功护体,又被众山倾倒掀起的水浪及时地泼到了岸边,才逃出一劫,即使如此,一身装备法宝也没有一件剩下的。
她现在的一身碧绿罗衣,还是柱下童子临时以一片带露草叶给她点化的,论起来当然没有原装的好,但……
“传讯珠链本来就是靠护山大阵里的通讯阵法运转的,所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