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啦。”昳旿依次检查分装了人偶的袋子,往人偶铺的小伙子抛过一个果子,“到我那边拨钱就行。”
“啊,已经有人给过了的。”那小伙子撩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汗,在微热的阳光下眯了眯眼,“前些日子就有人给过了啊,还是你们那边的人过来的。”
“谁?”昳旿一手攀在他面前的载物架上,看他十几个十几个人偶地抱到袋子里,咬了一口果子,笑道,“你不会是想免了我的账吧?”
那小伙子顿了顿,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笑声。
“行啊!越来越飘了!凭什么免你账!”
昳旿也是一笑“那还不交代清楚?”
“你们之前有一个新来的不是?整天不露脸、白天也不出来的那个——辰修吧,你叫他辰修的那个,在一个凌晨来付过账。好早呢,天没亮就站在门口看了。”那小伙子笑道,“他说这儿是最大的人偶铺,将军会来的。”
昳旿百感交集地咬着水果。
殿下算好了的。他小霸王会来的。
为什么?自己待他真诚,他要这么算计在先?这不卑鄙了吗?
说什么只作浑然不知就好,这算什么回事?
“如果将军不来,他让我这些人偶买一送一送掉。”那小伙子狡黠一笑,“算他光顾江南,拉动什么江南文化经济链的。”
“”昳旿忍俊不禁,“呵,人家那才真有钱!要凭一人之力拉动经济链呢!”
玩笑话玩笑话。
有意思,送来送去,殿下是和他杠上了么?
钟表楼。
钟表楼高挑细瘦,头顶金色琉璃,浑身由青砖砌成,镶嵌青色琉璃。残阳一到,整栋楼熠熠生辉。
建筑中间立着一块极大的钟表。钟表后藏着一块宽敞的平台,平时没有什么阳光,唯有正午与午夜,才有机会见到光线,是苔藓和喜湿小动物的天堂。
内部有盘旋的木楼梯,门窗上还雕着大小重叠的钟表图案,一眼望过去,紧迫感直逼胸腔,仿佛走进了稍纵即逝的时间。
晚上里面没什么灯,只是过五六米的地方就突出一块老旧的油灯台。
油灯光迷迷蒙蒙,适合人们打瞌睡。
门口有一个聋哑人,穿着破旧,像个乞丐一样抱着拐杖倚门睡。睡得香甜,让人羡慕。
逸子蹲在他面前,轻轻碰了碰他,即使他听不见,还是习惯地打了一声招呼“老师,我进去了哈。”
那人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张老听不见,但看得见,会读唇语。这孩子觉得对别人的每一分尊重都是有意义的,每次过来都还是会跟自己打招呼。
两人是在一个雨天认识的,那时是这孩子过来避雨,看他手艺看痴了。以后常来看,慢慢地上手,偶尔过来搭把手,收拾收拾卫生什么的。刚刚开始张老脾气古怪,还会故意刁难他,他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眼巴巴地请教,老实改正。
张老从来不问他是谁,这次来是干什么,只当天下掉了个好徒弟,陪他过个孤苦的晚年。什么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走的人,不图什么了,哪怕徒弟不是什么左右逢源的人,老实学手艺就行。
那孩子把风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指了指里面,两指在空中做一个行走的小人,然后两掌叠在脸边,示意他进去休息。
他闭上眼,摆手拒绝了,苍老地拉了一个气声,好像初醒伸懒腰似的。
这孩子手臂系着白巾,一身素衣,家里出了事。
逸子又轻轻碰了碰他老师,我带朋友过来了,三四位。
张老看了他一眼,不管事似的,又闭上了眼。
自己老了,贪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弥尔一脸懵地看殿下蹲在那人面前,耐心地跟他打招呼,给他披衣,给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