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晗远远便看到殿下班师回朝了,一路何止百姓夹道相迎,连带纨绔子弟、绿林好汉,无一不心存敬畏,交头接语。有权有势的能租下路边客栈的一个好位子,观看这难遇的盛况。
殿下左边是流阳先生,右边是衔老将军,一文一武,犹如双翅。
唢呐震天,彩带飘飘。
她刚刚画完妆,趴在窗边看这位鼎鼎有名的殿下,心里微微一度量真不知是怎样的奇女子才能配得上殿下啊。
“他可回来了!”衔羽往外张望了一眼,“殿下真是一天有一天的变化啊。眼看我们这些小辈的,就赶不上了。”
“殿下可是一天天在锻炼。”衔晗看着殿下,心里真想靠近他,只是又觉得这样的人,是不能轻易靠近的——他有太阳一般的光芒,不够优秀的人会被他灼伤。
衔羽知道妹妹的心思,更不敢提殿下的归宿等事了,只是转而说
“瞧,父亲的位子多漂亮,长大后我得替他站在殿下旁边。”
“噢,那你还得下好一番功夫啊!”妹妹一扬眉,调笑道。
两人笑了一番,都下去准备迎接队伍。
拿挚友的死讯做自己的荣耀,那是什么滋味?
逸子木然地看着他们充满欣喜和期待的目光,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一个独立的灵魂,它甚至独立于肉体感受自己的悲欢喜乐——此时它慢慢缩在肉体的某个角落,冷冷地咧着嘴笑,悲怆而充满悲哀地发笑。
他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惩罚。
人人都道自己与桑水火不容,哪里知道他们私交甚好?
这回可让他亲自品尝到了弄巧成拙的后果,也让他活在莫须有的光环下了。
他也不是什么束手待毙之人,一路上心里也慢慢狠下来了。
在魔都刚刚落了地,只见皇弟飞奔而来。
逸子心里一惊,连忙伸手要接住他,只见逸风急急一跳,伸手挂在他脖子上,凭着惯性带他转了几圈。
逸子好不容易站住脚,伸手在流阳手里拿过一个礼盒,捧在他面前。
“拆!”逸子笑道,“你想要的里面都有哦!”
流阳无语地看着他一脸的宠溺。
真不知谁给他那么大口气。
王子把礼带一松,反手绑在他身上,扬起脸笑道“这样就很好!”
噢!只能说两兄弟心有灵犀,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逸子笑呵呵地抱着他,把他抱到高头大马上,自己慢悠悠地牵马步行。
逸子在伏龙殿阁楼的窗口看到父皇——他一身紫黑色的龙袍,刻满梵文的白色哈达绕在他脖子上,恰到其分地埋藏在立领之下,只是谨慎地漏出一点雪白。这种祈福的善物并没有中和他的冷傲,反而使他更像一个执意突破善念的妖孽。
谁给他系的哈达?真是不长眼啊!
父皇用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打着拍。
一个紫色的沙漏在他右手边,刚刚漏尽最后一点沙子。
逸子仰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打了个冷颤。
“我得上去一趟!”逸子放下皇弟,往父皇的方向走去。
“我呢?”皇弟惘然问。
“你不能跟来,我与父皇有公事要谈。”逸子叮嘱夏至看好皇弟,便匆匆与他告别。
逸风听话地跟到夏至身边,却愣愣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软。
“皇兄很抱歉。”逸子忍着心酸,弯腰跟他说话。
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能陪在逸风身边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你能不能先长大,然后来到皇兄身边?那时,你也许就可以理解皇兄的苦楚,并且我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逸风眨眨眼,往夏至那边缩了一下,木然地摇摇头。
“没问题啦,你去吧。”
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