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药酒,拿起散淤膏,另一手拿着一支一指多长的竹片。
小路用竹片从药瓶中刮了一点黑乎乎的药膏出来,往石棱伤口上涂抹。
后者身体立即微微一震,与之前如针如火一般的痛楚不同,这次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似乎是之前如针如火的疼痛感再加上一种新型的痛感,两相叠合下使得那痛苦更上一层楼。
石棱身体都跟着紧绷起来,头上不由冒了大汗,倒是眼泪反而止住消失了,似乎是某种麻木感取代了眼睛上的不适。
小路总算松了一口气,清楚感受到了石棱身体的反应,觉得对方至少还处于人的范畴。
但在这般痛苦的组合下,对方竟然一声不吭,这份忍耐力也足以让人侧目了。
涂完石棱的伤口,小心将衣服恢复原状,小路来到裴非那里,开始了如法炮制的一幕。
但让小路再次惊讶的是,裴非竟然在这一过程中也没有吭一声,尽管他的手法轻盈了很多,但他可以肯定那痛苦并没有减轻多少。
倒是对方使劲咬木头发出的声音让他愈发好受了点。
小路离开了,留下石棱、裴非大眼瞪小眼。
虽然身上的痛苦在慢慢减小,但他们都懒得开口说话,多少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擅闯静修阁以至于挨了这顿板子,否则也不至于受这番非人的折磨。
不多时,另一名药童小熊端着热腾腾的药罐进门,同时高声叫道“药来了!药来了!不要撞到了!烫手!”
他是货真价实的药童,今年不到十岁,只知姓熊,父亲是青鳞卫里的普通士卒,母亲多年前染病去世。
因为无人照顾,他在六岁那年便一直在药园帮手。
小熊将炽热的药罐放在石棱床头柜台上,返身去拿药碗。
石棱只觉那炽热的药罐有种危险感,仿佛要扑过来在自己身上烫个疤似的。
小熊将一只药碗放在那柜子上,另一只放在裴非床头柜子上。
药碗颜色如土,质地十分粗糙,估计也就值十来文钱。
但石棱觉得很亲切,家里的碗就跟这个差不多。
他稳稳提起药罐,小心翼翼地将药汁往碗里倒,一点也不洒出来,接着又去倒裴非那只碗。
倒完了药,小熊道“两位公子等药温热了再喝,免得烫坏了肠胃喉咙,若是觉得苦就叫我一声,我给两位倒两碗茶来,我叫小熊。”
小熊带走了炽热的药罐。
石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遭遇让他耗费了太多的心神,以至于面对一只小小的药罐也如临大敌。
“快让开!”
“神医救命啊!”
“让让!让让!”
“神医快救救我爹!”
“……”
随着混杂的喊叫声,药园大门闯进来六七个人,一个汉子在前面引路,四个壮汉抬着单架,还有两个女的跟在后边。
看穿着,除了引路人都是杂役模样。
一行人一路风风火火闯入大厅。
砰!
担架的杆子正好撞到石棱的药碗,热腾腾的药汁直往床上扑来。
石棱正痛得全身没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让一大片药汁淋到左手背上。
不知是否这种伤害来得太突然之故,他禁不住叫了一声,身体飞快爬了起来,躲避药汁对床板的持续侵占。
石棱不住甩手,好将滚热的药汁全都甩离手背,同时给手背降温。
手背上滚烫的痛楚让他想要发怒,但看到那担架上满是鲜血的伤者不由泄了气。
撞到药碗的人丢来一个歉意的眼神,随后与其他人抬起担架放到一边的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