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再去对照那份“甲下”甚至“甲中”的答卷,找出差距,分析考官为何如此评判。
他记下的笔记也已不再是简单的摘抄,更像是一部融合了真题精华、考官视角与他个人感悟的大网,每一个知识点,都被他镶嵌进其中。
针对《春秋》三传的融合,他总结出了几种常见的切入点和论证结构;对于策论中的田制、边防等核心议题,他不仅归纳了历代名臣的观点,更提炼出不同立场下奏疏的行文逻辑和打动考官的关窍。
第三天中午时分,小吏照例送来饭食。
陆北顾接过食盒时,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小吏脸上难掩的惊异短短三天两夜,案头的笔记卷帙已经要堆成小山了。
而陆北顾本人,虽然眼窝深陷,下巴的胡茬也更长了,衣衫也因久坐而微皱,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多谢。”陆北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吃得很快,但不再像第一日那样囫囵,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食物化作能量,迅速补充着这具持续高速运转的身体。
第三天下午,他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他不再追求广度,而是转向深度打磨。
陆北顾从密密麻麻的题卷里,挑选了几份极为稀罕的“甲上”答卷。
十几年,数十州,就这么几份,可见其稀有程度。
他看着这几分答卷,逐字逐句地琢磨,这些文章结构如何起承转合?论点如何层层递进?史实如何运用得恰到好处?文辞如何兼具雄辩与雅驯?考官在批注中盛赞的“气韵贯通”、“识见宏远”、“切中时弊”,究竟是如何在字里行间体现的?
他将自己的思考与模仿写下的段落与之反复对比、修正,力求无限接近那种境界。
窗外的光线再次由明转暗,宣告着最后一个夜晚的降临。
两名杂役带着葫芦灯和灭火器具准时出现,沉默地坐在阴影里。
陆北顾深吸一口气,将最新的题卷郑重地摊开。
这卷题集年代最新,所选策论题目往往紧扣时政热点,最能反映考官当下的评判口味。
葫芦灯微弱的光晕下,陆北顾研读的进度如同春蚕啃噬桑叶,细微却坚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身体积累的疲惫终于开始冲击意志的堤坝,手腕传来酸痛,眼皮也沉重起来,但他只是用力掐了掐眉心,抿一口凉水,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那些文字上。
当第四日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从窗口挤入藏书楼四层时,陆北顾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面前摊开的最后一份策论答卷旁边的笔记纸张已被密密麻麻的批注和心得覆盖。
他拢好记笔记的纸张。
——那厚厚的一册,此刻重逾千钧!
三十六个时辰,除了必要的睡眠,几乎分秒无歇!
陆北顾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立刻起身。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大脑因长时间的亢奋而隐隐作痛。
然而,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通透感,却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压倒了所有的不适。
曾经困扰他的经义瓶颈,此刻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磐石,碎裂消散,那些错综复杂的考点、变幻莫测的命题角度、考官们隐晦的评判标准在过去的三十六个时辰里,被他以近乎疯狂的方式拆解、重组、吸收、内化。
此刻再回想那些难题,解题的思路竟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迷雾散尽,路径自现。
他不再是那个仅凭现代记忆和学习天赋摸索前行的穿越者。
这书楼四层沉淀的、由历代顶尖学子和考官共同构筑的智慧结晶,已被他强行烙印在脑海深处,化为他自身学识与应试能力的一部分。
陆北顾慢慢站起身,活动着僵硬麻木的四肢,骨骼发出轻微的“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