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祐元年的秋光,带着蜀地特有的温润,铺满了合江县南街的青石板路。
陆家新挂的“解元第”鎏金小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石板缝隙里残留的爆竹红屑尚未被秋风完全卷走,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昨天那场盛大欢庆的余韵。
此时此刻,匾额下却站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士子。
他身着一件襕衫,头戴方巾,颧骨峻立,须髯疏朗,右侧太阳穴旁还有颗黑痣。
他的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掩不住的傲然,正是从父兄那里闻陆北顾之名,得知其家住合江县,遂特意从眉州顺江东下赶来“切磋较量”的苏轼,苏子瞻。
“陆解元?他不在。”
“正好不在家吗?”
苏轼看着眼前瘦小的矮个妇人,语气里满是期待落空的怅然。
冯金花说道:“一早便去了县学,要拜谢昔日的先生。”
苏轼闻言,眉梢微挑,那份文人间争胜的锐气略略收敛,转而生出几分敬意。
“高中解元后不忘师恩,这陆北顾品性倒是不差。”苏轼心道。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陆宅临街的门面,只见一块略显朴素的木牌悬在“解元第”匾额下方,上书四个行楷小字——“陆氏私厨”。
“哦?家里竟还开着食肆?”
苏轼的兴致瞬间被勾了起来,他平生所好,除却诗文,便是这天下珍馐美味。
腹中恰在此时咕噜作响。
苏轼这才想起,自己从昨天开始一路坐船,赶到合江县城虽然还没到正午,但是也不远了,尚未用过午饭。
“当然。”冯金花熟络地招徕着,“来就是客,来都来了,想吃点什么?”
泸州合江县,虽非大邑,但却是水路交通枢纽,想来能在这种地方开食肆,味道也不会很差吧?
抱着这种想法,苏轼走了进去,准备试着吃一顿。
甫一进门,一股迥异于寻常食肆的浓烈辛香便扑面而来!
那香气霸道而醇厚,带着茱萸红油的辛烈,以及各种香料在滚油中爆炒后融合出的奇异馥郁,瞬间钻入鼻腔,直冲肺腑。
苏轼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味道,竟如此陌生又勾人食欲!
再看店内陈设也比普通食肆雅致不少,桌椅虽非名贵木料,却打磨得光滑温润,摆放得错落有致。
墙壁粉刷得素白,只挂了几幅简单的墨竹图。
此刻并非饭点高峰,店内只零星坐着两三桌客人,皆吃得满面红光,额角见汗,却犹自举箸不停,碗碟碰撞声伴随着低低的“嘶哈”吸气声,然而那筷子却毫不停歇,又迅速伸向了盘中。
那表情,痛苦与快乐交织,竟让苏轼看得呆了。
冯金花递上一份写着菜名的素笺。
苏轼接过菜单,目光扫过上面那些闻所未闻的菜名。
“麻辣豆腐”、“回锅肉”、“煳爆鸡丁”、“鱼香肉丝”、“水煮羊肉”、“辣子鸡”.每道菜的名字都透着古怪,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这都是何物?”
苏轼指着“麻辣豆腐”和“煳爆鸡丁”好奇问道:“菜名闻所未闻,莫非是前朝古方?”
冯金花一愣,随即笑道:“官人好眼力!说是古方也不为过,都是陆解元钻研古籍得来的秘法,整个四川独一份儿!这‘麻辣豆腐’用的是嫩豆腐,配以秘制红油肉臊,入口滚烫滑嫩,麻辣鲜香;‘煳爆鸡丁’嘛,鸡丁脆嫩,豆子酥香,酸甜咸辣,滋味十足!官人初次来,不妨尝尝这两样招牌,再配个清淡些的时蔬?”
“好!就依你所言!”
苏轼被她说得食指大动,豪气地掏出铜钱。
“再来一碗.不,来两碗稻米饭!”
他本想说一碗,但看着旁边食客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