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略有风。
洗矿山的灯光很亮,衬得每个人脸上毛孔都分外明晰。
背枪小弟神色凝重。
他不是刚混这一行的愣头青。
能凭着毫无背景的身份,做到小头目的位置,
这些年跟着章震,手底下沾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
不管是凭着一股子狠辣拼命的炮灰,亦或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并非乱战的时候,被上膛的枪顶着脑门,都不可能做到神色如常。
恐惧和不甘为多,强壮镇定的也有。
可唯独不会有的,是平静。
太平静了。
下坡处迎风而立的青年,平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背枪小弟文化程度不高,此刻心头却莫名浮现这样一句话。
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驱散心中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莫不是被章老大发火给吓傻了……”
江燃不去管身侧瑟瑟发抖的严小荷。
也不去管射灯映照下,形形色色的洗矿山一众。
这些人或惊疑,或狠辣的眼神,亦不能让他动容半分。
“坡刚在哪?”
江燃出声打破了唯有呼吸声的沉寂。
如石子坠入湖面,瞬息涟漪荡漾开来。
“你踏马哪……?”
背枪小弟还没来得及开口,手底下刚入伙半年多的一个疤脸青年,就瞪着眼叱骂。
话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少部分人偏转过目光,赫然发现疤脸青年嘴巴还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股压强极高的血液自其脖颈处激射开来,随之便能看清裸露的声带和气管。
嘶——
饶是见惯了血,可入目场景委实有些渗人,以至于承受力差的一些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这些人握着枪的手更紧了些。
背枪小弟在疤脸青年气管被割开后,抬手制止了众人跃跃欲试的开枪动作。
章震和但六不在,他勉强能够做主。
眼前的青年,进山目的明确,找的就是坡刚。
他总得问问对方来意。
“先别动……”
背枪小弟一边举着左手安抚身边人,一边冲着下方高喊。
“啊——”
仅仅只说出三个字,便被抬高数倍的痛呼声打断。
这声悲鸣源于他自己。
他高举的左手,自小臂屈肌末端断裂开来。
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利器以极高的动能速度掠过,竟在血液喷薄而出时,
才令他感觉到了痛处。
“杀……杀了他!”
江燃眼神烦躁的转动几下,声音冷的没有半分生气。
“本尊问的是。”
“坡刚,在哪?”
背枪小弟心中愤恨无比。
就算这青年真和坡刚有关系,或者是什么大人物的后辈,
今天也必须死在洗矿山。
废他一条手,那就拿命来偿。
他恨,为何不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将其乱枪射杀。
不……不对……
怎么会没人开枪?
背枪小弟思维刚刚转动,就绕个圈回到了正轨。
他猛地睁开因剧痛而闭上的双眼,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
便听到个令人遍体发凉的声音。
“坡刚在哪?”
背枪小弟听清这句话的同时,也看清了周围景象。
他手底下人,全都整整齐齐的立在原地。
每个人依然紧握着手中的枪,可惜全都如同蜡像,没了丝毫生气。